編輯:衛中
執導劉燁為的是“王繼才”那個配角,付出良多,在海島上受日晒風吹,像真正的海島部隊那般,眼部皸裂黝黑,滿身是蚊子咬出的坑坑窪窪,臉上頭上沒一座眼部是好的。最難得他以赤子的熱誠,表演了一種或許與時代脫節的傻氣和剛直,把無私表演感人至深的信服力。此種信服力在於,後來人即使難以在思想層面理解那個配角,但依然會被強烈地觸動。就像張一山飾演的受過王繼才救命之恩的少女,曾在島上短暫地陪伴過那位小弟,他很快返回,卻感念至深,若干年後他在外邊的世界飛黃騰達,在重訪舊地時講出:“我難以成為你,但我尊敬你。”
影片裡只有一次正面呈現出王繼才和島外世界的正面交集。那是他的上司、縣城人民武裝部政治委員臨終前,他頂風冒雨進城,見了老領導和好兄弟最後另一面。從療養院返回後,他被猝不及防地投入滾滾紅塵,車水馬龍在他身旁呼嘯而過,他的臉上霎時流露驚惶。這是一個讓人心酸的片段。那個後來被評選為“時代楷模”的漢子,只不過長久地將割裂於時代以外。自他血氣方剛榮登開山島的一剎那,他回到島上,而時間停滯不前在他頭上——影片裡的小孩長大了,旁的配角老去了,唯獨王繼才數次滄桑,他猝然地死去,卻沒有老過。那個從惶惑和動搖走向堅定的信仰者,那個徹底的奉獻者,寂寞地存有於陸地以外,也在時間以外。
作者:柳青
王繼才在開山島上的32年,是外部世界鉅變的32年。影片在對白中、在鏡頭的細節裡,不動聲色地截取到深入日常生活的變化。王繼才的漁民好友承包了船隻,半天的總收入抵得過公務員三四個月的薪水。島上昔日駐防軍人的女兒,從痴迷霍元甲的窮孩子,成為經營武校的老闆娘。普通人的穿著打扮出現了那么多的變化,成片青藍色調的中山裝,改成美感五花八門的T恤和Polo衫,大棉襖改成剪裁合體的呢大衣。沿海地區小城的市井陋巷,翻修成寬廣敞亮的街道,出租車魚貫而過。
這部電影最意味深長的章節是王繼才被評選為時代楷模、成為“網紅”後,現代人蜂擁去探望那位“島主”,或大或小的渡輪遠遠環著孤島,所有人朝著海島的方向敬禮揮手致意。這是最熱鬧的時刻,也是最寂寞的時刻,現代人向著一處思想要塞致敬,卻沒有一個人能登陸並步入這座要塞。
這也是電影總體敘事的一個關鍵民族特色——歌劇、視聽和演出,每一環節著重的是對那個配角外部傷痕的刻劃,不貿然向人物內部刺探,不解釋、不妄議主人公內在的思想世界。那個寂寞又執著的人,一次次在人生選擇的三岔口,為什么選擇堅守,而非返回?在時代的語境裡,在時代的濾鏡下,旁觀者對此或許有各自的理解和疑惑。但是,看著王繼才在密佈石灰岩的島嶼上踢正步、舞國徽,敏感的觀眾們能感受到,在那些看似純粹、執拗、甚至傻氣的行為背後,存有著一部喜劇片所難以展開的複雜的思想譜線。
王繼才初上開山島是在1986年,到2018年他因病猝逝在守島人的崗上,他靠著因陋就簡的條件堅守邊防孤島32年。《守岛人》的敘事覆蓋主人公一生的事業,時間跨度32年,對於影片歌劇來說,處理這種漫長的時間線是很頭疼的。編劇和導演出乎意料地淡化了時間的傷痕:孤島和守島的人被孤懸於海上,也被孤懸於時間以外。
但是洶湧的湖水分隔了日新月異變化的世界和開山島。島上日升月落,潮起潮落,開春桃枝幼苗,入冬狂風暴雨卷雪,年復一年是這種的光景。王繼才和王仕花日復一日地升旗、巡島,穿著二十年不變的部隊迷彩服。說不清是時間遺忘了自己,還是放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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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開場是王繼才在島上的第二個冬天,遇颱風來襲。那是1986年,沿海地區縣城裡的“人民武裝部”帶著一目瞭然的時代傷痕。但是在僅有一處燈塔和邊防哨所的孤島上,二十世紀感和空間感都是貧乏的。當王繼才即使絕望而在石洞中幻覺發生“狐仙”,邊防重鎮好似是世外之地,時空感被抽離了。
看取材自“人民楷模”王繼才真實故事情節的影片《守岛人》的第一印象,是它的老派。它不故意求新求時髦,敘事沉穩,視聽工整,這部影片的觀感就像它刻劃的主人公,透著內在堅忍的古樸氣。影片層次感的老派,與主人公王繼才和王仕花的老派,也許是融為一體的。
thẻ 守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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