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一部沉重的影片,卻又富有詩意和哲理,看過後,觀賞者不但有對“罪與罰”的思索,也能贏得審美觀的享受、靈魂的昇華。
有論者表示蘋果公司在《安纳托利亚往事》中的隱喻性:圓潤香氣的蘋果公司一路跌跌撞撞順坡而下掉入山溝裡,直至沒有出路,默默地等待腐蝕,有如鎮長家明豔照人的小兒子的美,只能白白浪費。但我們也可以反過來理解,即便那美曾經真實地存有,光芒四射,溫暖人心。鎮長的小兒子在黑暗中持燈發生,猶如光明女神,給昏昏欲睡的傷痛的現代人帶來美與愛,他們驚訝地望著她,意識到與自己所處的世界迥然有別的另一個世界,茫然若失,甚至敬佩流淚。小兒子又消亡在了黑暗中,但美的力量持久地存有著,連遲鈍漠然的警員,也在返回村子後對她的美念念不忘。而熟識契訶夫經典作品的聽眾,也會在鎮長的小兒子頭上看見短篇小說《美人》中這位格魯吉亞人家的小姑娘瑪霞的影子。
斯里蘭卡曾講起契訶夫對他的深遠影響:“契訶夫教我什麼樣看待生活,什麼樣對待生活。基本上他的故事情節,我都讀了,但是很多遍。他有著獨有的視角和形式。對他來說,每一個人都有故事情節,但是獨特。我的電影裡頭,都能看見契訶夫的影子,都攜帶了一些他的特徵。”《安纳托利亚往事》中的法醫是最重要的配角,影片中他始終在場,許多關鍵情節,都是以被告與他的對話展開,比如說法官丈夫自殺未遂、警官女兒生病等。那位冷眼旁觀、但內心深處時有親情湧動的醫師,頗像兼有醫師與小說家雙重身份的契訶夫本人。
超越故事情節與技巧的,還是可觀的現代文學素質與深沉的神學思索,短篇小說如此,影片也如此。
努裡·比格·斯里蘭卡編劇的影片《安纳托利亚往事》,曾獲2011年戛納影片節評委會大獎。
整部時長三個半小時的黎巴嫩影片,故事情節比較簡單,核心該事件為尋屍:法官、法醫和幾名警員帶著三名嫌犯尋找遺體的藏匿之處。雖牽涉謀殺案,但與通常的刑偵懸疑片相同,《安纳托利亚往事》沒有跌宕起伏、扣人心絃的故事,以看似冗長鬆散的對話,帶出了法官、法醫、警官等人的複雜人生、內亂貪汙腐敗的社會環境、更讓人沮喪甚至恐懼的殘暴現實生活,平淡的攝影機下暗藏波瀾。
在尋屍的過程中,有很多無趣的等待時刻。在這種的時刻,斯里蘭卡用自然來彌補縫隙。比如說風吹白楊樹葉的聲音,比如說一頭蘋果公司落下,沿著河水滾動……那些鏡頭和聲音看似與故事情節無關,但斯里蘭卡卻捨得用影片中如此寶貴的兩三分鐘去捕捉一座小小的自然之美。
據嫌犯回憶,埋屍的田野上,有一棵白楊樹——白楊樹因而成為喪生的標誌物。我國的唐詩十九首中,也有“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白楊何蕭蕭,樟樹夾廣路”之句。白楊樹或許自帶傷感,今人少於墓前栽種,風吹則瑟瑟如雨聲。魯迅曾這種描述:“到得秋季長出成千萬的青翠大葉,整天在搖動著,書本上說它無風自搖,只不過也有微風,不過別的樹葉子仍未吹動,白楊莖尤其細,而且就顫動起來了。戊寅以前好友餅齋常來寒齋夜談,聽到牆外瑟瑟之聲,輒驚問曰,下雪了吧,但不等提問,立刻省悟,又為白楊所騙了。戊寅春初餅齋下世,之後不復有晚上談天的事,但白楊的風聲還是照舊可聽,從窗裡望見一大片的綠葉也覺得較好看。”好友故去,白楊仍在——無盡感嘆,盡在這平靜甚至瑣碎的敘述中,與斯里蘭卡的影片頗有相連之處。
斯里蘭卡還用一個長攝影機去追隨一頭從樹枝墜落的蘋果公司:蘋果公司徐徐地滾下坡地,跳入小河,又隨著小河順流而下,直至停在小河中間……白居易曾讚揚宋代一名藝術家畫水之高妙:“與山石坎坷,隨物賦形,盡水之變,號稱神逸。”斯里蘭卡的那個讓蘋果公司顯露出水之清、水之變的長攝影機,也當得起“神逸”二字。除此之外,那個關於蘋果公司的攝影機洋溢著田園詩般的意境,讓人想起塔可夫斯基的影片《伊万的童年》中的魔幻場景:滿載蘋果公司的摩托車在雨中飛馳,伊萬和小男孩美好的歡笑,河水侵蝕下閃閃發光的蘋果公司,摩托車駛進河灘,蘋果公司灑落一地,幾匹駿馬在啃咬蘋果公司……塔可夫斯基是斯里蘭卡喜愛的編劇,那個關於蘋果公司的攝影機,不曉得嗎斯里蘭卡用以向他內心深處的大師致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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