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熱切地期盼,下一個小孩依然是兒子。範儉花了很久才理解,只不過自己期待著心靈的輪迴,假如生的是兒子,意味著,喪失的小孩又返回身旁了。 「他們記住的全是跟女兒相處的美好瞬間。如果女兒能回來,他們就可以像從沒發生過地震一樣,如常地生活下去。他們想回到過去,繼續未完成的撫育女兒的過程」。總算在2010年9月,範儉收到消息,葉姐自然懷孕了。
祝哥和川川在一同(兩條許可採用)
冉冉有他們的內心世界,不輕易敞開。範儉沒有小孩,這方面毫無實戰經驗,他想靠近她,但女孩總是有厚厚的心理天然屏障不讓靠近。困惑了一陣陣,範儉發現,她討厭拿智能手機拍東西。只好他就在放假之後,給了冉冉一部智能手機,讓她想拍甚麼就拍甚麼。那個寡言的女孩,是一個有新古典主義唯美的編劇。她拍星星,拍晚霞,拍蜻蜓和蜘蛛,守著一直拍,全是長鏡頭,接著她對著星星說:「兩個星球。」範儉一下被那個詞迷住了。妹妹雨雨生前的一段圖像,就是舉著智能手機在拍下雨。生者和逝者,像在三個平行的時空,凝視彼此間的世界。
範儉編劇在蘭州接受「一条」專訪大時代變遷裡的小人物,是範儉最擅於的題材,代表作品《搖搖晃晃的人間》、《吾土》、《的哥》,得獎和入選過數個海內外影展。
2011年5月,範儉在產房攝製葉姐哺乳。做為一個情緒向來平衡的人,範儉還是在小孩出生的剎那,泣不成聲,「連屏幕都看不清,幾乎拍不下去」。葉姐生了一個健康的女孩,取名「川川」。在產房,醫生把嬰孩抱到葉姐眼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下祝老四要不高興了。」總算做媽媽的祝哥,只是望著兒子的相片,淚水不停地流,重複著:「么兒,對不起。」
有一次他竟主動喊川川到天台,體能訓練他丟沙包。一個一個動作地示範給川川看,看川川甩手太用力了,祝哥握住他的手,低頭吹一吹:「不怕。」川川蹦蹦跳跳的,臉上全是笑意。
經過一年的跟拍,2011年範儉順利完成「震後三部曲」的首部——《活著》,英語劇名是「the Next Life」。範儉這種解釋:「再生育,對這些女性來說,是一種治療行為。她們之前已經充分建構起作為一個母親的自我認同,地震奪去了孩子,也把她們的自我給奪去很大一部分。」這不但是孕育出新生命的過程,更是那些男性從痛苦裡走出來,重獲新生的可能將。
範儉帶著《兩個星球》走進FIRST電影展首映禮。44歲的他,已經是記錄片編劇裡的「長輩選手」。他長得很硬漢,話不多,語速穩定。他穿淺色T恤,襯衫,一個人在人群裡晃來晃去,總背個帆布袋,下面印著卡通花紋,一個粉紅色的櫻桃和果汁。
自述:範儉 發表文章:洪冰蟾 責編:倪楚嬌(兩條)
範儉期盼用記錄片反抗遺忘。「好多年過去了,很少再有人關心這些人的生活,但我在那兒所看到的,在不停提醒我,巨石投入河流,波紋還在不停地在延展,哪怕過了十幾年,它的影響還在繼續。我知道那些事還在發生,我想我們要抵抗遺忘」。許多年後,範儉還是會想起很久之後的一個5·12紀念日,葉姐往每一受難者親屬手上發了一枝花。自己說,拿著花的人,我們在這世上,就是夫妻倆。自己鞠躬,追悼,彼此間擁抱。接著像海浪一樣返回,回到看似尋常的日子裡。
在電影裡,葉姐和丈夫祝哥把兒子的鞋子一件件拋入水裡,和她告別。接著踏上去療養院做試管嬰兒的路。葉姐40多歲了,皮膚不好,自己也不富足,沒有車,要坐長途汽車去西安,再換公交車到療養院,一趟趟奔波,打促卵針,取黃體,疼得走不動路。祝哥可憐妻子,數次說放棄吧,沒用就收養一個。但葉姐很堅持,即便經歷再多的傷痛,她也要生。但是,相繼三次人工受孕都以失利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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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活著》,範儉始終抱著這種的疑問——「葉姐和祝哥,對這個男孩的感情是什麼樣的?」這才有了新劇《兩個星球》——「震後三部曲」的第三部,聚焦震後一代的親子關係。
2009年,範儉開始攝製那些家庭,一拍就是12年,《兩個星球》是範儉繼《活著》之後「震後三部曲」的第三部。《活著》講失獨家庭再生育,《兩個星球》講那些家庭平時又特殊的親子關係。
範儉硬漢的形像之下,他的記錄片總帶有一種男性視角。拍記錄片之後,範儉的理想是做《焦點訪談》本報記者,鐵肩擔道義,很龐克。從北京大學中文系大學畢業後,他在廣播電臺做法制新聞報道,拍的東西生猛、粗糲。
剛接觸葉姐一間的這時候,他才30歲出頭,儘管很容易和祝哥打成一片,但他不曉得是不是跟男性攝製對象親近,和葉姐有距離感。打破僵局的是範儉的丈夫臧妮,從《活著》開始,臧妮便重新加入範儉的團隊。她是剪輯師、編劇、錄音師、駕駛員,也是丈夫。在攝製現場,臧妮會幫範儉觀察許多他無法察覺到的東西。
好多觀眾們問範儉,是不是問過小孩,自己怎麼看待逝世的弟弟妹妹。範儉曾碰到一個同樣是震後出生的8歲男孩,說她夢到過一次妹妹,即使爸爸總是講起她。接著她說:「我會想起,但不會想念。」 至於川川和冉冉,不能直接講出來,但從自己的神態可以窺見許多甚麼。現實生活裡,小孩們都在好好地長大,雙親對自己有無窮的愛與寬容,也通過撫育小孩擴建對生活的希望。只是,這愛裡,還糾纏著對妹妹的悲傷,和對過去的傷感。範儉還希望拍得更久,一路拍到2028年,到小孩們成年,順利完成四部曲的終章。
在蘭州,《兩個星球》放映完結,有一個男孩找出範儉。她出生在2001年5月12日,家在雲南。父親在她出生當日逝世。汶川地震這天,正好是她生日,另一名至親又在地震央遇難。父母迷信,和她分道揚鑣,怪她造成了一切的意外,連生父母親也這種指出,三個人難以創建正常的母子關係。看整部電影的這時候,她曾一度難以忍受,中途就想走,但她堅持看完了:「如果看這個影片都扛不過來,我怎麼從那些陰影里走出來?」範儉很受觸動,分別時,他留下了男孩的聯繫電話。他說,他還會和那個特殊的觀眾們碰面。
2009年,範儉第二次接觸到在都江堰做震後心理經濟援助的團隊。他們經濟援助的主要人群是喪失小孩的爸爸們。表面上,她們很平淡,內心深處卻忍受著嚴重的創傷。有的把自己關在屋裡,不願意見人,有的跑到馬路上,像瘋了一樣地四處找孩子。
他注意到一個40歲左右的男性,有許多微胖,尤其愛說話,性格外向,有好多小姊妹。這就是葉姐,她在地震央喪失了六歲的兒子祝星雨。後來葉姐成為「震後三部曲」中的絕對的男主人公。這種的家庭有很多,熟識了一個,就牽出一大群。範儉深入瞭解了十多家後,最終選擇3個再生育家庭做為攝製對象。著名詩人餘秀華,範儉另一部記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的主人公,曾形容範儉的經典作品是「小人物的生活,小人物的悲愁,小人物的狹隘和遼闊,小人物的懼怕和坦然」。
家中擺著妹妹的大幅度相片,全家福上貼有她的雙人照,妹妹的玩偶不倒翁和川川的奧特曼混在一同。那個素昧謀面的家人的傷痕,無處不在。
2017年,範儉再度走進都江堰時,川川已經6歲了,是個開朗天嗎小女孩,眉眼和妹妹祝星雨愈來愈像。5·12紀念日這天,範儉跟著他們去墓園,悼念妹妹祝星雨。葉姐一遍一遍地告訴川川:「這是你的姐姐,你去摸摸她。」在這之後葉姐的一番話讓範儉第一印象很深:「因為你姐姐的逝去,你才來的。姐姐在的話,不可能有你。」其它好友勸葉姐,千萬別這種跟小孩說,小孩會覺得自己是代替品。但葉姐不這種想,她希望女兒能知道,自己的心靈來之不易,要好好珍視。只是有時候,她會恍惚,摸著川川的手,是不是摸是不是像妹妹的。川川站在墓園裡,望著哭成一片的女人們,表情茫然。爸爸讓他摸摸妹妹的臉,他很多猶豫。
去年8月,他和我們講訴了震後13年出現的故事情節,關於時間、友情,以及生與死。
露天放映現場,有小學生坐不住,鬧著要走。自己看不太懂,即使汶川地震那兩年,自己還沒出生。衛星城晃動,平房倒塌,鋼筋水泥掩埋呼吸,自己未曾經歷過上一代人的集體創傷。而身旁的大現代人,緊盯著熒幕。範儉所拍下的故事情節,像一團漩渦,把自己捲進遙遠的記憶裡。
去年,記錄片《兩個星球》入選FIRST電影展,是「震後一代」成長的影片。5·12汶川地震後,喪失小孩的家庭,許多選擇了再生育。截至2018年,相繼有3542個再生育小孩出生。自己是「震後一代」,最大的小孩,今年已經12歲。自己並非大地震的親歷者,但每一個都活在餘震裡,從出生起,就揹負著上一個小孩的痕跡。
祝哥重感情,地震之後總一個人喝悶酒,曾一度信念消沉。當年他躲進幼兒園的廢墟里,從上午刨到下午3點,一遍遍喊兒子的名字,總算聽見了澄清:「爸爸我在這兒。」祝哥說:「你堅持住,爸爸來救你了。」但後來還是和兒子擦肩而過。他覺得他們沒有兌現承諾救回兒子,這輩子都對不起她。
《兩個星球》的主人公有三個家庭。除了川川,還有一個叫冉冉的男孩。冉冉是遊哥和高姐的小兒子。地震前,小兩口把大女兒雨環流在身旁,小兒子冉冉則跟著山裡的舅舅住。意外的是,雨雨在汶川地震央逝世,後來他們把冉冉送回身旁。這對母子關係,有點兒怪。既粘稠,又彼此間危害。前一秒還好得沒用,過幾秒鐘就吵得不可開交。高姐總不自覺地在冉冉頭上找姐姐的影子,把對姐姐的期盼,遷移到妹妹頭上。她希望冉冉好好求學,考個好學院。那些冉冉都曉得,但小孩有自己的心思。每年六月,爸爸總是忍不住講起姐姐,範儉觀察冉冉的眼神,「已經開始神游了,大人的話,像是從很遙遠的一個星球傳過來的」 。
面對地震那個沉重的生死命題,範儉把攝影機探入普通人的家庭內部,歷經漫長的等待,關心自己怎樣在被顛覆的宿命裡,活下來。
隨著時間推移,攝影機下緊張的父子關係在慢慢鬆動。「我們的拍攝,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治療作用,反倒是這種生活的慣性,孩子的出生成長,生活的秩序感,對他們是一種很好的治療行為。」範儉說。
《兩個星球》中後期工作 範儉(中)臧妮(右二)(兩條許可採用)
父子關係時好時壞,不停地發生對立。祝哥的溝通交流很多死板,川川6歲的這時候,僅僅即使用多了一張毛巾,祝哥就指責他,小孩嚇得不肯作聲。葉姐把小孩的手放在祝哥手裡,小孩都不願意牽媽媽的手。「其實祝哥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他只是情緒比較外化,不知道如何跟孩子溝通。」範儉數次捕捉到祝哥堅硬的,卸下嚴苛的時刻。祝哥總一個人在天台,吸菸,發呆,跟範儉傾訴內心深處的乏味,唸叨和兒子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那是他的一方小天地。
妹妹的玩偶不倒翁(兩條許可採用)
有一次,冉冉、爺爺、高姐在屋子裡點篝火,原先範儉的注意力在爺爺和冉冉頭上,臧妮提醒他,注意高姐的表情。「那個眼神,是想要靠近女兒,卻發現女兒躲著她,又悲傷,又動人」。那些年,範儉捕捉到愈來愈多男性配角的感情流動。《搖搖晃晃的人間》把餘秀華的慾望拍得蓬勃生動,《活著》還原生育過程帶來的皮膚痙攣,《兩個星球》對母子關係的注視,對女孩心思的把握,輕盈、張弛有度。「臧妮身上有溫柔又細膩的氣質,我們一起生活和工作這麼多年,我肯定受她的影響。」範儉說。
在都江堰東邊的板房區,聚集了上百個受災家庭。板房區有一個叫「媽媽之家」的屋子裡,課室般大,三面門上貼有大幅度嬰孩相片。一大群男性在裡頭,流水線般地摺紙花,有人做花苞,有人做樹葉,閒聊的內容卻是:「我要去打針了」、「你想生個男孩女孩」。這是範儉第二次關注到震後失獨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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